“爸,我在紀念館看到了太叔公的名字……”昨日,在鹽城上大學的潘國偉打電話給家住灌云的父親,講述了他給太叔公潘桂芝烈士掃墓的過程。
烈士,是國家和人民永遠的情感所向。他們是英雄,為了人民,為了國家,舍生取義,視死如歸。他們也是兒女,是父母,是親人永遠的牽掛和思念。
【資料圖】
76年后,他們終于迎來了“團聚”。
來自五條嶺的26封尋親信
3月23日,連云港日報收到一個來自鹽城五條嶺烈士陵園的快遞,快遞里有26封信。寄件人叫卞康全,祖孫三代守護五條嶺烈士墓。
五條嶺,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。1947年冬天,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(zhàn)軍與國民黨反動軍隊在鹽城南便倉、伍佑一帶展開激戰(zhàn),史稱“鹽南阻擊戰(zhàn)”。四天四夜,我軍共殲敵4000多人,俘虜3000多人,犧牲2000多人。
“爺爺說,那時串場河畔的雪是紅的。解放軍官兵激戰(zhàn)4晝夜,雪水、鮮血浸透棉軍衣?!碑斈?,卞康全的祖父卞德容帶著當時只有8歲的父親卞華,參與了烈士遺體的掩埋工作。“有棺材的,算是盛殮。后來,船運來的遺體越來越多,棺材用完了,只好用白洋布一裹擱在溝里。白布也用完了,只好在溝底鋪一層蘆席,然后直接把人抬進去。最后蘆席也沒了,就人摞人。”
最后,戰(zhàn)士們的遺體以疊葬的方式安放在挖好的五條溝內(nèi),堆成五條長嶺,俗稱五條嶺。2000多名出生入死的戰(zhàn)友,以同一種方式骨肉相連、固守于斯。
此后,卞康全祖孫三代人守墓76年。由于大多數(shù)烈士都沒留下姓名,這些年卞康全一直在想方設法為烈士尋親。前不久,他在整理校對《江蘇省革命烈士英名錄》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108名長眠在五條嶺的烈士姓名和資料,其中有26名烈士來自連云港。
為烈士尋親,一刻也不能等待
灌南縣三口公社三合大隊三合莊,姜寒烈士;東海縣牛山公社小李莊,許可田烈士;灌云縣南崗公社南崗大隊西窯生產(chǎn)隊,朱鳳龍烈士……26封牛皮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寫著地址和烈士英名。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一個鮮活的熱血男兒。當年,風華正茂的他們辭別親人,走向戰(zhàn)場,為了保護祖國“大家”,卻再也回不到自己的“小家”。
沉甸甸的名單后面,是希望,也是對媒體的信任。為烈士尋親,讓英雄與親屬“相認”,既是烈士親屬的心愿,也是媒體的責任。
“時間這么久,還能找到嗎?”記者懷著忐忑的心情,立即聯(lián)系了市、縣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和相關鎮(zhèn)街,請他們幫助查找。令人驚喜的是,近年來,相關部門做了大量的基礎工作,有著較為詳實的烈士資料,此次26位烈士中,有12位就在名冊上,可以直接聯(lián)系到親屬。
“當年叔叔犧牲的消息傳來后,家里哭成了一團,尤其是我父親。”烈士李懷成的侄兒,78歲的李態(tài)得知叔叔的埋葬之處時老淚縱橫,一邊哭泣一邊回憶道?!笆迨瀹斈陞④姷臅r候才20歲,他讓我父親留在家里照顧老人,他去參軍。叔叔犧牲在戰(zhàn)場后,我父親一直很愧疚,離世前,還拉著我的手,讓我一定要找到叔叔?!?/p>
中國人的傳統(tǒng)觀念里,講究落葉歸根。不知道烈士葬在何方的親屬們,只能年復一年地思念那走出家門再未回來的親人。76年過去了,這思念早已經(jīng)從上一代延續(xù)到了下一代。
這一刻,淚濕衣襟,悲喜交織
在為烈士尋親過程中,往往是悲傷和喜悅交織。
當見到83歲的魏加發(fā)時,他滿眼都是期盼?!拔腋赣H?早就走了,人都不知道埋在哪,我甚至連他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?!崩先怂查g紅了眼眶。
魏加發(fā)是魏玉田烈士的兒子。魏玉田犧牲時,他只有7歲。他一直珍藏著父親的烈士證?!罢伊艘惠呑恿?,沒想到現(xiàn)在有了消息。太感謝你們了,圓了我的念想?!?/p>
雖然有烈士檔案,但由于信息不全、犧牲時間太早、行政區(qū)域調(diào)整等多方面因素,尋找過程中仍然存在不少困難。記者和退役軍人事務部門工作人員一起比對確認地名,然后一遍遍聯(lián)系,挨家挨戶上門走訪。哪怕是再小的線索,也不會放過,因為線索就代表著希望。
當記者聯(lián)系到許可田烈士的堂侄許建春時,他很詫異:“我大伯的墓就在村里,后來集體遷往安峰山烈士陵園,怎么會在鹽城呢?”
輾轉(zhuǎn)找到許建春年長的一位本家堂兄后,才得知當年許可田烈士犧牲后,家人并不知道遺體在哪里,就按照當?shù)仫L俗立了一個衣冠冢。
“太感謝你們啦,讓我們知道了大伯真正的埋骨之處?!痹S建春感激地說。
有時候,經(jīng)過多方核實、查詢資料,依然無法為烈士找到親人,會有一種無力感。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我們繼續(xù)尋找的決心。每一次尋找對記者來說也是一次人生的洗禮,和烈士的奉獻比,再多的辛苦也是微不足道的。
籍貫為灌南縣碩湖公社(現(xiàn)合并到新安鎮(zhèn))勝利大隊張莊的李善道烈士并不在當?shù)亓沂棵麅陨稀S浾吆凸嗄峡h退役軍人事務局工作人員先后在當?shù)囟喾酱蚵?,都沒有結果。
為了盡最大努力,記者又一次聯(lián)系了鹽城五條嶺烈士陵園,前前后后接打了數(shù)十個電話,退役軍人事務部門也通過全國烈士褒揚系統(tǒng)比對,最后確定不是姓李,應是張善道烈士。記者滿懷希望地再次來到張莊,可是問遍了村里的老人,都說不知道有這個人,找不到一點線索,只能遺憾離開。
“親人,我們來看你了”
“還要開多久呀?”3月31日上午,市退役軍人事務局組織部分烈屬代表赴鹽城市五條嶺烈士陵園祭掃。坐在車里的董玉文不停地催問。這位79歲的老人只想著快點為父親進行遲到76年的祭掃。
一條嶺、二條嶺……五條嶺,在五條嶺烈士陵園,高1米多、長40多米的呈東西走向的五條嶺,宛如五道城墻。嶺上小草青青,墳帽縱橫排列,就像一隊隊隨時準備出征的戰(zhàn)士。
“我父親在哪條嶺下面?”一下車,董玉文急切地問。董玉文是董朝珠烈士的兒子,“家里人只知道父親是在鹽城犧牲的,但一直沒找到。就在上個月,86歲的哥哥帶著遺憾走了?!?/p>
由于無法確認父親具體埋在哪條嶺,董玉文把從家鄉(xiāng)帶來的土在每條嶺上都撒了一些,走到第三條嶺時,他突然跪下,痛哭起來,“兒子不孝,現(xiàn)在才來看您。76年了,終于找到您了,媽臨走的時候還念著您,您還記得家在哪嗎……”
83歲的魏加發(fā)在孫子的陪伴下與父親魏玉田烈士“相見”。在陵園紀念館英烈墻上,他摸著寫有父親名字的名牌,泣不成聲:“爸,我終于找到你了,76年了,壓在我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了?!?/p>
26位烈士中,胥廣義烈士是灌南大圈公社(今新安鎮(zhèn))人,雖然已經(jīng)確認了烈士信息,但并沒有找到烈士親屬,當?shù)嘏沙龃砬皝砑腊??!榜銖V義烈士是我們的驕傲,我們都是他的親屬。”灌南縣退役軍人事務局擁軍褒揚科科長楊海潮說。
在五條嶺烈士陵園,記者見到了向本報求助的守墓人卞康全?!胺浅8兄x連云港日報、蒼梧晚報和連云港退役軍人事務部門。76年前,連云港的英雄們犧牲在這里,76年后,我們兩地攜手,為英雄們找到了親人。”
每一名烈士都永垂不朽,每一個名字都令人敬仰。尋親,讓革命先烈與家鄉(xiāng)家屬重新相連,既是對英雄的致敬與緬懷,也是對烈屬的慰藉,更是媒體的社會責任和使命。
最深的悼念是銘記,最好的紀念是傳承。
氣清景明,慎終追遠。只要我們記得這些烈士們,記得他們英勇無畏的精神,他們就一直在我們身邊,陪我們共同見證這盛世。
(來源:連云港日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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